廖正壮着胆子靠近，却在一张病床上看到了熟悉的面孔，他曾经最得意的学生，就躺在那儿，面朝穹顶一副痴呆模样。

“林凡？你怎么在这？你爸妈一直在找你你知道吗？”

可那位学生一直没有回答，甚至连眼神都没有给予一点，如果程梦书在这里，就会发现，这位被教导主任称呼为“林凡”的学生，和那个守护灵长得一模一样。

见面前人一直没有反应，男人忍不住上手去抓林凡，想要把自己的学生先带走，离开这里以后再去寻求帮助，这个地方实在是太过古怪。

可没想到刚碰到对方的身体，他就像风化许久的石头，刚一触碰就咻咻地往下掉，不多会，就由一个大活人变成了一床的人体碎片。

“这……到底是怎么回事？”

廖正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，随即看着隔壁床的人，试探地像刚刚那样伸手，不一会儿，又一滩碎片出现在床上。

“他们这是……”

“他们是在这里赎罪的罪人。”一道空灵的声音在教堂里回荡，男人寻声看去，只见一个全身被白色袍子包住的人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十字架下方，正面朝自己这边方向缓步走来。

“赎罪？赎什么罪？”

“赎他们生来就有的罪，懒惰、□□、贪婪……只有在这里，他们才能洗清自己的罪恶，投入主的怀抱。”

作为有着多年唯物主义思想熏陶的教导主任，虽然在今天世界观有些破损，但听着白袍人说的话，忍不住皱起眉头，“他们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？”

“心灵想要澄澈，自然要抛却污浊的身体，将那些被污染的躯体舍弃，向主奉上自己的虔诚，现在的他们不过是得到了解脱。”

“所以……他们清洗自己的罪恶需要自残，奉上虔诚也肯定不是光口头上的，一定是做了什么，他们才会变成现在一副空壳模样，一碰就碎。”

男人刚刚就发现了，那些碎片里并没有类似器官组织的碎片，也就是说在自己碰触之前，他们的身体里面，就已经是空的。

“能来到这里的，都是有罪的人，现在看来你也有，你的原罪就是猜忌。”说着白袍人手一挥，一张空床出现在廖正身后，“来吧，躺下吧，让主聆听你的罪恶，让你的灵魂得到解脱。”

“主？不会是你这假冒伪劣的家伙吧。”男人向来严肃正经的面容，在听完后忍不住流露出嘲讽的神色。

“冥顽不灵！”白袍人大喝一声，手一挥一股强风袭来，说话间就要强制让男人躺上病床。

然而在下一秒，一个白影冲了进来，直接把即将躺到床上的男人掳走，退到一边后神色焦急地看着身旁人，“老师，你没事吧。”

“你……林凡？你怎么变成这样了？”

如果说之前男人见到的林凡像枯树皮，那现在他看到的林凡简直就是个白化病人，全身白得发光的那种。

“我也不知道，一觉醒来我就变成这样了。”

林凡也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，明明前一天还跟老师约定好，要对得起自己的人生，绝对不放弃学业，但第二天它就以守护灵的姿态跟在了老师身边，游离于这个世界，所有人都看不见它。

不过，它打量着眼前这个教堂，倒是觉得很熟悉。

“没想到竟然还有意外之喜。”白袍人惊喜地看着林凡，像是看到了什么稀世珍宝，明明白袍将他包得严严实实，连脸都看不清楚，却能感受到他如实质的眼神，炽热又渴望。

感受到这个目光后，廖正忍不住道：“就你这样的，还说别人贪婪，恐怕这里就属你最贪婪，装什么目下无尘。”

“放肆！”可能这话正好击中了白袍人的痛点，让他直接朝着男人发出攻击，肆虐的风围上了一人一灵，像绳索一般将他们捆上。

林凡是守护灵，已经死的不能再死，被捆住顶多感觉不自由，但廖正不一样，他还是活人。

因此，林凡在看到自家老师被捆得喘不过气，脸都憋得通红的时候，心里急得不行，然而在下一秒，那“绳索”突然被崩断，属于白袍人的力量一下子溃散开来，男人得到了喘息的机会。

“老师你怎么样？”守护灵急忙上前查看男人的情况。

“没事。”男人缓过神来回答。

而另一头的白袍人见一击不成，又朝着一人一灵发动能力，然而这一次风还没有碰上男人，就不知道撞上了什么，直接消散。

而守护灵这时候才看见，自家老师周围一米内出现了一个屏障，散发着功德的气息，可在之前，它从来没见过自家老师身上有这种力量。

这让它联想到老师吃下的芒果糖，以及程梦书自信自家老师不会出事的样子。

本以为这个像泡泡一样的屏障会很脆弱，但在接下来的时间里，这个屏障多次挡住了白袍人的攻击，坚固得不像话。

白袍人虽然恨不得将人弄死，但在多次攻击无果后，还是将目标转向了林凡。

程梦书赶到的时候，林凡正被白袍人用手段按在床上，挣脱动弹不得，而身上的力量不断流失，魂体接近溃散，而廖正被困在不远处，接近不了半步，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学生出事。

“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。”

说话间，程梦书手里凝起一条银色中带着细微金的鞭子，直接凌空抽飞站在林凡旁边的白袍人。

白袍人摔在地上，白色兜帽从头上脱落，露出了他一半骷髅一半人间的模样。

廖正看着那半张脸，虽然受半边骷髅影响，看起来恐怖得不像话，但依稀能辨认从曾经的样貌，“你不是……副校长吗？”

程梦书闻言挑了挑眉，他记得来的路上，曾搜索了一下向阳中学的信息，校园网页上介绍的副校长，不是个身形圆润的家伙吗？

廖正像是从程梦书的脸上看出了疑问，连忙解释，“不是，我说的是以前私立学校的副校长，他是在树林里第一个失踪的受害者。”

“很显然，他并不是什么受害者。”程梦书看着面前，遮掩气息的兜帽一脱落，浑身就冒出冲天黑气的白袍人，“他是一个不甘于死亡的死者。”

说完，程梦书看向教堂里躺在床上的“人”，他们全都已经死去，被吸取了生气，连同五脏六腑一起，作为养料供给了面前这个白袍鬼魂，没了遮掩，它的浑身散发着像泔水一样的恶臭。

“你们……看到了我的脸……都要死！”

白袍人从地上爬起，眼神不善地盯着程梦书，像是要从他身上咬一块肉下来。

与此同时，他正凝聚着浑身的力量，想要给面前，阻拦自己计划实施的家伙一个致命攻击。

程梦书见状挑了挑眉，一句话都没说，一鞭子抽上去，直接把白袍人聚集的力量打散，一朝施法被中断，力量溃散在体内冲撞，让白袍人魂体黯淡了几分。

而后又是几鞭子下去，把白袍人刚刚从林凡魂体吸收过来，还没完全吸收的魂力打了出来。

那魂力又重新回到林凡体内，让他看起来状态好了许多，不再是随时可能消散的模样。

“你是我这段时间以来，第一个想用鞭子抽的鬼魂，实在太脏了，只有用功德金光才能把你清刷干净。”

程梦书看着那些被自己从白袍人体内打出来的黑气，源源不断好像没有极限一样，他忍不住犯嘀咕，“你到底是害死过多少人？”

“如果我没有记错，这十多年来，在树林里至少失踪了七十多个人，其中不仅有学生，还有老师、家长，由于监控查不到有人进入树林，所以往往不了了之。”

随着黑气从白袍人魂体中溢出，整座教堂开始摇摇欲坠，像是要坍塌一样。

“空间是靠白袍人的力量维持，现在他快支撑不住了，我们先出去。”

程梦书看了眼开始掉落石块的穹顶，对着身旁一人一灵说道。

“那他怎么办？就这么放过他吗？”林凡忍不住询问，毕竟是杀害自己的仇人，就这么放过难免觉得可惜。

“空间坍塌我们全都出不去。”程梦书说着看了一眼廖正，“不管你的老师了？”

听到这句，林凡犹豫一会儿，最终还是决定拉上自己的老师，“我们先出去！”

在离开教堂的时候，林凡忍不住回头，却被程梦书轻轻拍了拍肩膀，“放心，它的报应还在后面，你不会以为，只有你是特殊的吧。”

“什么意思？”

“还有鬼在等着它，它们没有离开的机会，只能趁着白袍人虚弱，狠狠报复它了。”

说完，程梦书头也不回地往来路奔去。

而在两人一灵离开异空间后，树林中隐藏的黑影纷纷现身，它们羡慕地看着那条离开的路，然后义无反顾地冲进教堂之中，不多时，教堂里传出此起彼伏的惨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