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应看一愣,半晌才若有所思地开口:“……原来如此。”
“是十年前那场罗天大醮。”他没绕弯子,“但究竟是哪位道长,我确实不记得。那回似乎出了点意外,出事之后我们很快就走了。很久之后听家里人谈起,我才得知那个价格。”
这回轮到我愣住。十年前的罗天大醮,出意外?我怎么不记得有这事?
而且——
“那时候我也在啊。”我一下子坐直身子,“但好像没见到你?”
方应看轻轻敲了几下座椅扶手:“你要是在那时见过我,才不正常。”
“……啊?”
“家中长辈不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事,我之前就与你说过,是吧?即使之后的事实证明专业对口确实有效,他们也不愿意让别人知道自己找过道士或者和尚。”
方应看有些无奈,“没错,就是你想的那样。家里怕以后影响我,也怕自家名声受到波及,就把这些痕迹彻彻底底地抹掉了。”
“在我接手公司之后,枪剑已经能够稳定出现,基本不再需要他人帮忙。像茶室那种地方的鬼,大多都是彭尖找人处理的。开封那次是特例……正中午,枪剑也蔫了,只好找人来。”
我忍不住开口:“那你之前在三清山用真名发委托……家里同意?”
“不同意又怎样?”方应看语气很是平淡,“我行事风格一向与他们的观念相悖,当初我要做生意时,他们也不同意。但如今我做得更好,他们无话可说。”
“你是不是帮我查那件事了?”他直直望向我,“当时本以为你只是随口一提,就没有解释这些……多谢你。若要严格的说,刚刚那些不过是我一面之词。但我不会对你说谎。”方应看笑看向我,“你相信我吗?”
“……”
他的眉长得本就好看,笑起来更显俊逸,虽是问句,语气却胸有成竹,仿佛很是笃定我不会拒绝他。他目光实在热烈,我被看的有点不好意思,垂下眼睫撇开视线:“如果不相信你,我今晚就不会来……但还要看你的表现。”
他笑道:“那我刚才的表现怎么样?”
我咳了一声:“勉勉强强吧。”
离开始只剩一点时间,从包厢望出去,剧院种种尽收眼底。我这才有功夫四处望了望:“我还是第一次坐包厢呢,好安静。”
“为了这个五号包厢,我今晚把这一层都包下来了。”
“……你是魅影吗?”
也好,这下捉起鬼来都不会吵到隔壁……我正胡思乱想,方应看又问:“你十年前也去过罗天大醮,‘故人重逢’指的会不会是那一次?”
“面都没见到也能算故人?不能吧。”我诧异道。他为什么这么相信那个故人是我?“对了,你的枪剑怎么样了?”
方应看手心一翻:“还是这个样子……嗯?好像比昨天大了一点儿。”
“……我还是先在门上贴几张吧以防万一。”
“你包里还带了不少?”
“不怕一万就怕万一……。”
我站起身正准备摸出符咒,周围灯光忽然全部暗了下来。
剧院沉浸在一片黑暗之中,只余安全通道的一点微光。人声也骤然小了下来,窃窃私语渐息,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一片黑暗的舞台。等我再次回到丝绒座椅上,两侧屏幕已经亮起。
《Love never dies》——
剧目要开始了。
指挥棒划出轻巧的弧度,第一首曲子的前奏响起,照亮了一方小小的琴台。我坐在黑暗之中注视着灯光下正勾画乐谱的魅影,不知为何突然想起这部音乐剧褒贬不一的众多评价:“……延续已成辉煌的过去,是好事吗?很多人说这部真爱不死是狗尾续貂,集狗血之大成;还有人觉得韦伯就不应该写第二部,歌剧魅影已经足够经典。”
我盯着舞台没有移开目光,仿佛只是随口感慨的自言自语。魅影站起身扔掉了那改动许多遍却仍不满意的琴谱,激昂的乐声渐弱,方应看的声音就在这时清楚地传了过来。
“能在世界各地巡演,就代表有其可取之处。”方应看低声道,“它今晚在这里响起——就已经足够了。”
……
The day starts, the day ends?(一日初始,一日又终)
Time crawls by?(时光匆匆)
Night steals in pacing the floor?(夜色渐至,踱步房中)
The moments creep?(光阴荏苒)
Yet I can't bear to sleep?(我辗转反侧难以入梦)
Till I hear you sing?(直到听见你歌唱)
And weeks pass, and months pass(一周流逝,一月又去)
Seasons fly?(四季变迁)
Still you don't walk through the door?(仍未见到你的影踪)
And in a haze I count the silent days?(我在迷雾中细数沉寂的日子)
Till I hear you sing once more?(直到再次听见你歌唱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