朴具里的变线,朴具里的提速,朴具里的忽然降速。
她一一捕捉着朴具里的动作,然后加以分析,能不能利用?这个空当儿是朴具里放出来的假动作吗?
季锋的脑子高速运转,脚下的动作却更加标准。
肌肉记忆,那是训练了多少次的动作,她把每一步都蹬得很扎实。
她很累了,但是,她觉得自己还可以坚持。
最后一圈,最后一个弯道。
出弯道,朴具里的身子往右偏。
是机会啊!
朴具里的路线变形了!
季锋几乎是下意识做出的反应,身体比大脑更快,她立刻抢了内道冲上去。
不论是她亦或是朴具里,都已经到达了身体的极限。
她们俩几乎是肩并肩地冲刺,冲向那个终点。
那是所有运动员都想抵达的地方。
终点线!金牌!
加刀,尽管已经筋疲力尽。
伸出腿,去努力地越过那条终点线。
朴具里和季锋,谁都没有伸手阻拦对方。
她们只是疯狂地滑行,努力地伸腿,她们的目光都注视着前方。
我要赢,那么一定就是你输。
我不想输,我也想赢。
高速的滑行,呼啸的风卷起季锋的一抹碎发。
那风是冷的,扑面而来,打在季锋的脸上——因为比赛和胜负心而滚烫的脸颊,被冷风一扑,终于清醒。
那阵风,像是夏末秋初的第一阵风,冷冷的,却带来一个讯号,是收获的季节了。
是秋天到了。
是果实累累的季节了。
仿若静止的时间瞬间被释放,冲过线的那一刻,季锋忽然感到扑面而来的疼痛,大腿酸涩肿胀的感觉,就像是麻醉药失了效。
在必胜的决心的加持下,季锋只有冲刺的欲望,而过线之后,一切痛感知觉又回到她的身体。
季锋大口大口地呼吸。
一切都结束了,在过线的一瞬间。
她的嗓子里涌上来甜腥的味道,像铁锈一般。嗓子里出血,双臂因为摆臂动作而感到乏力,她支撑着自己的大腿,俯下身,惯性地往前滑行。
欢呼声,喧哗声,震耳欲聋。
好吵啊——怎么方才都听不见呢?
人声鼎沸,巨大的喝彩声几乎掀翻了场馆的房顶。
季锋只觉得疲倦,她不知道方才的冲线,究竟是她赢了,还是朴具里赢了。
她只知道,自己好累啊。
所有人都在等待那个结果。
1500 米的比赛结果。
第三名是蓝国老将,这个无可置疑。
而冠亚之争,却一时不明朗。
观众反复地争论着:“我看见了!朴具里领先一个刀尖呢!”
另一个就反驳:“胡说,季锋最后冲刺的时候先伸的腿啊!”
一个观众插嘴道:“是啊是啊,季锋的腿更长,比伸腿也是季锋赢吧。”
说这句话的人,是个脑袋全缩在围巾和帽子里的男人,看不出年纪。
旁边的人就说:“小伙子,你是季锋脑残粉?刚才就听见你一个劲嚎着让她加油。”
那男人吸吸鼻子,转移话题,说:“啊……看,看结果,结果出来了。”
他信手一指,台下的裁判已经看完了回放,在文件上签了字。
场上裁判已经根据高速电子摄像头确定了结果。
所有人都看着大荧幕。
“天才少女朴具里,从出道以来,就展示了碾压般的后程能力,几乎无人可以匹敌。但是,今天,季锋的追击给了她巨大的压力。”
“季锋一直紧紧地咬住她,并把差距缩短到只有一个身位。”
老周趁着结果出来之前,显摆着自己的语速,飞快地复盘着今天的赛程情况。
“那么,最终是谁赢得了这场艰难的比赛呢?”
究竟是谁。
老陈教练和分管教练紧紧地搂住季锋,季锋埋着头,不敢看结果。
老陈教练捂着胸口,右手却揽着季锋,眼神死死地盯住荧幕。
他忽然想塞一口速效救心丸,药呢,我药呢!
朴具里没有和教练待在一起,她在冰场中央站着,嘴里念叨着,好像在祈祷。看得出来,朴具里也很紧张,她的手紧紧握住,整个人绷得很直。
静谧。
结果出来之前的静谧。
万籁俱寂。
白晃晃的灯光,直直射下来,照得每一个人都心里发慌。
朴具里捂住嘴巴,遮住她颤抖的唇。
她喃喃道。
“拜托了,温柔的神明,就这一次,就这一次,请您站在我这边,请让我幸运一次。
我必须拿到金牌。
一旦我输了,站在我身后的国家和子民,就会成为最锋利的剑,我会万劫不复。
拜托您。
请求您。
请您把幸运赐给我。”
金牌。